散文
重返阿拉卡塔卡
加西亚·马尔克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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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母亲要我陪她去卖老家的房子。那天早晨,她从家庭所住的遥远的镇子赶来,一点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我。她在熟人中间问来问去,人们指给她说,可以到世界书店或到附近的咖啡馆里去找我,因为每天下午一点和六点我总去那些地方和我的作家朋友们交谈。对她说这话的人提醒她说:“你去那里要留神,因为他们都是缠人的疯子。”她十二点整到来,她迈着轻快的步子从陈列图书的台子中间穿过,走到我面前站住,面带她年轻时代的笑容望着我的眼睛,不等我反应过来,就对我说:
“我是你母亲。”
她变得叫我一眼认不出来了。她已经四十五岁,我们四年没有见面了。算起来,她一共分娩十一次,怀孕的时间几乎有十年,至少还有十年花在了教养儿女上。她的头发已过早地全白了。她戴着一付双光眼镜,眼睛显得更大了,更无神了。她母亲刚刚去世,她穿着一身严肃的丧服。但是不管怎样,她依然保持着她的结婚照上的罗马女人般的美丽容貌,只是现在多了几分贵妇的气质。她还没有拥抱我,便直截了当地、像往常那样郑重其事地对我说:
“我来求你帮个忙,陪我去把房子卖掉。”
她用不着说卖什么房子,房子在哪里,因为对我们来说,世界上只有一处房子:阿拉卡塔卡我外祖父母的那处老房子,我很幸运地出生在那里,快满八岁时我离开了那里,再也没有回去过。当时我刚刚离开大学法律系,我学习了六个学期,把时间全部用于了阅读和背诵西班牙*金世纪的不可重复的诗。那时我阅读了翻译的和翻版的、足以使我掌握讲故事的技巧的一切书,并已在报纸的増刊上发表了4篇故事,那些故事引起了我的朋友们的兴趣和若干批评家的